欲买桂花同载酒。

[全职][喻黄]词不达意

-喻黄校园 OOC有 不要考究 感恩

-本来想写个甜文结果竟然没有谈恋爱……因为功力不足所以各种词不达意也就是这篇名字的由来 

-放弃修改 let it go 文笔太重回小学了 不好意思卡零点或者810 卡个最后一分钟吧

-爱我天 17岁生快

 

 

词不达意

 

00

喻文州在洗脸池前照了照镜子。

对着镜中的自己,妄图摆出平时那副温情脉脉的样子,眉头轻蹙,嘴角上扬。

“少天,我中意你。”

下一秒破功。

“卧槽这太他妈刺激了我不行了我妈怎么还不叫我起床梦这么长我一会儿是不是该迟到了嘶——诶哟靠靠靠还是真的啊我的天开玩笑吧不是这说来就来一点征兆都没有简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啊……”

 

01

黄少天承认自己开学前很悲惨地一个人看完《你的名字》——这部电影引进的宣传语都是“一起看吧”,这让他感到人生万分艰难了——之后确实对灵魂互换充满了向往甚至还有些玩笑一样许了个愿。无非就是赐我一个对象让我体验不同人生之类的。

但当他发现与自己的挚友灵魂互换后,还是不禁感叹了一下命运的深不可测。早知道就许愿让他也喜欢上自己了,啧。

我的天那话啊不能乱讲谁知道什么时候老天闲着无聊就给你咻地实现了呢也不管你是不是想这样实现吧。

黄少天开始还以为在做梦,找了面镜子表演了一下幻想已久的场景又忽然有点挂不住,掐了下自己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端详着学案封面的“喻文州”,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三分钟,抬眼一瞥,不禁发出简短的感叹:“我靠!七点了!”

不管顶着谁的脸,高二开学第一天迟到,那绝对是不想活了的表现。

虽说没有义务替喻文州好好学习,但不给原主惹麻烦的基本法还是应该遵守一下的,特别当这个人还是校园风云人物无数女生梦中情人学生会会长三好学生的时候——黄少天念及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却还是迅速收拾好出门了。随着他的灵魂一起到达城市的另一边的事实让他在早晨愣神了十几分钟,也就没有任何好整以暇把事情都捣鼓清楚的余裕时间了,也没给他家锁门。开玩笑,谁知道喻文州这样的人家里竟然也和自己一样乱得一比,哦不,他自己是有条理的乱,他相信喻文州也是这样,然而这种条理真的只有自己捉摸得到。

凭借着发达的地下交通网络,黄少天总算在被挤成罐头之前按时到达了学校。在踏进校门的那一瞬间,他倏地想起来今天学生会长大人在开学典礼上有个演讲,对着全校人的那种。

 

02

“哎张佳乐快把喻……你们班黄少天叫出来我找他有事,十万火急的都要烧眉毛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口锅里的蚂蚁快快快。”

于是喻文州就看见张佳乐一脸见鬼地朝他走来敲了敲桌子。

“那谁……”又转头再确认了一下,“找你。”

喻文州朝他淡淡点头,向班门口的那位喻文州走去。

张佳乐盯着同桌的背影挑了挑眉,也不知他今天是吃错什么药竟然变得异常安静。

喻文州本以为黄少天会如连珠炮一般问一大串问题,甚至问题的内容他都替他想好了,也顺便想了一下自己的回答,差不多就是“嗯、对、是、我也不知道、好的、还是先不要告诉别人吧”,诸如此类。

谁知道他失算了。

“我天喻文州,你是上帝派来专门整我的吧,升旗仪式演讲稿写的这都是什么,什么叫适当展开,我就没见过演讲只带大纲上台的。喻文州你可牛逼坏了这一千字你能讲十分钟啊……哦,对,你确实没问题,就算你能我也不能啊会长!爸爸!你给我再写一份好不好?”

喻文州盯着黄少天若有所思,他觉得让黄少天把一千字说十分钟其实问题不大,不过也知道黄少天并不算擅长应付这种公开讲话的场面,即使他是一个在社会主义社会健康成长的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此刻他有千百个疑问便也都统统压下去,他知道黄少天大概不会给他什么询问的机会,在解决当务之急之前——虽说他个人认为这不算什么急事,他向来拿黄少天没什么办法的。

“好啊。”

简单得很,估计也能省一顿午饭钱了,喻文州如此估计着。

看他这样爽快黄少天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伴着打响的上课铃颠来倒去成了“爸爸!谢谢爸爸!”这种出卖人格的充满了学生气息的感谢。

 

03

“……最后衷心祝愿老师们事业有成平安幸福祝愿同学们学习进步健康快乐!学生会主席喻文州 2017年3月1日。”

喻文州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黄少天,他自己能读十五分钟的稿子,台上那人读起来时间竟然还可以砍掉一半多。

当然,比起语速,更重要的是他奇妙的断句习惯,一个连标点符号都能略过的人哪还敢奢求他自己停下来呢——没有过各种限制时间考试因为要表达的东西太多统统没法完成的体验的人,很难对黄少天的着急忙慌感同身受。

虽然有些颠覆学生会长一贯的成熟稳重的形象,但好歹不算把事情搞砸了。

“谢谢啊文……哎不是,唉不管了怎么这么多麻烦事呢还不带给人点适应的简直太过分这种行为应该谴责,中午请你吃饭哈!”两个人在楼道里擦肩而过的时候,黄少天本想再感谢一下喻文州,但忽然面对着自己的脸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三秒过后两个人才琢磨过味儿来,确实很不对劲。

于是中午两个人隔着两盒薯条两个汉堡两杯可乐一个冰淇淋进行了一次深度的交谈。

“文州你看没看过《你的名字》?哎我说真的这可是很奇妙了。”

“这情况很不一样吧。”

“嘿这么说你就是看过咯!哪位幸运的小闺女儿能和文州一起看电影啊,是学妹吧,还是这种爱情片,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喻文州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黄少天忽然有点郁闷。

“别提我,少天不也看了。”喻文州笑,于是黄少天惊奇于顶着自己长相的喻文州竟然也能笑的这么温柔,而自己披着喻文州的外表就算笑起来还跟少了什么似的。太可怕了要是他穿越到老韩身上会不会也这么笑啊我的妈呀那可真是太令人迷醉了不可置信哦倒不如说现在就够让人不可置信了,黄少天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脑补雷得抖了一抖。

“我那是都没去电影院最近自己窝家里看的惨兮兮好吗!哎别提了,想想就心酸,不行了,喻文州你可别戳我痛处,保不齐我拿你这幅好皮相去干点什么。”

“所以少天觉得我会和别人一起去看?”喻文州话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大概是和黄少天在一起总聊不到重点。

“……我天,我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我们宇宙无敌魅力四射温柔帅气的学生会长喻文州竟然也和我一样一个人瘫在床上看这样的虐狗片?太惨了吧?”

“少天,我一般不会这么……夸自己。”喻文州试图委婉地把话题拉回正轨。

“哦我觉得你说得特别有道理……所以我们为什么灵魂互换?”

难得的没有前面一长串的形容词和废话,一个问题却让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喻文州发现他们无法循着重点谈话不是因为黄少天擅长扯皮,而是他们的所谓重点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妈的,这个深度交流是进行不下去了。

见对方沉默,黄少天又接上了自己的话头:“反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然我猜你也不知道,要是猜错了不要怪我,但是这件事情我想过了你看啊,我反正是许过愿灵魂互换的,这不怪我电影片尾一响起来谁不想脱单你说我这心里多复杂,但是我当时完全没当真啊!这怎么办,头一回听说对着自己手机还愿的,说起来这情况要不要还啊……”

喻文州也回忆了一下是否做过类似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很快地否定了这个可能。

“我认为暂且还是不要告诉别人。”喻文州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他倒是有点担心黄少天问为什么,诚然他能找到很多非常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情,但是开了个头很难不把它追根溯源,就算是在自己心里。

好在黄少天没考虑这么多事情,他还发愁该怎么和喻文州说这件事,对方提的这个要求简直正中他下怀,他忙不迭同意了。

多了解一下自己暗恋的人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哪天看够他诸如房间也很乱的真面目也就能放弃这个人了呢,美事一桩。

黄小天真如此这般自以为算盘打得噼啪响。

 

04

两个人,其实是黄少天单方面扯不清的起点是高一的军训,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因为黄少天是本校直升,又在初中算得上一个呼风唤雨的会搞事的人,老师便把军训新生代表讲话的任务给了他。

黄少天是不喜欢这种在人前讲话的活动的,但事情找上他之后他倒也不会怂,着手准备之后没几天稿子已经写得七七八八再改改就准备交上去了。

结果老师通知他,换人了。

换成了隔壁班的喻文州。

原因至今不明,不过黄少天可不管有的没的,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小白脸抢了他的名额,他黄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这口气咽下去呢。

经历了无数单方面的针锋相对挑刺找茬,诸如扣下他的作业晚一节课发啊,见面讲一句哎学习部成绩的吊车尾啊,大课间看他留在教室做卫生就嘲一句有人罩着果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之幼稚且低级的把戏,喻文州一开始还回复解释几句,到后来他也明白了,就无奈地微笑着和他对视,有几次黄少天还莫名其妙地被盯得发毛——当然溜走之后他拒不承认。几次三番下来使大家认清了喻文州对谁都温柔,并且对黄少天是格外的好脾气的事实,甚至让同学们误以为这两人其实是相处方式比较特别的……朋友。他同桌张佳乐也劝,他黄少别计较了,也算不得多大的事,喻文州还一直这么好脾气地随你闹,差不多得了。

黄少天也说不清楚,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他也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喻文州是怎样的人,但见了面怼两句已经成了习惯一样的东西,反正得让喻文州看他一眼,他再(自以为)轻蔑地把他当做透明人走过去——很酷,黄姓中二少年这样觉得。

当然,在生活中通常有一个更合适的形容,叫做“犯蠢的吸引”。

这个词黄少天还是从后桌女生那里听来的,当时嗤之以鼻,但越回味越觉得不对劲,而意识到自己可能估计大概八成喜欢上喻文州也就是像是武侠小说里领悟秘籍的那咻啪的某个瞬间一样。

不同的是人家练成神功,他是走火入魔,从此无法直视喻文州,陷入深深的怀疑与自我怀疑。那段时间倒是让喻文州落得清闲,闲得他都有点不习惯,对上黄少天躲躲闪闪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被欠了五百万一样。

然而这并不能阻挡黄少天越来越多地和喻文州碰面——本来和隔壁班就有很多课一起上,而两个人还同在学生会,作为被压榨的新生力量,一起做着大同小异的跑腿工作。

听上去轻松,只是那确实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在经历了频繁的自我拉扯以后,黄少天终于找到了平衡点,一来二去他成为了和喻文州最亲近的人,好同学,好同事,好朋友,工作上默契无比学习上共同进步的搭档。

其实这挺难的,黄少天不算一个藏得住心事的人。他总会(自以为)状似不经意地试探一下来满足自己的内心,然而再出格就不敢了,在这方面他总是能间歇性踌躇满志紧接着光速认怂。按照既定印象,喻文州总该会是很早觉察知晓再委婉拒绝保持距离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就连黄少天之前也这么觉得——然而思维定势害死人,其实处理告白是喻文州认为最为棘手的事情,没有之一。

谁知道他这么写作纯情读作迟钝,简直无法沟通,是不是水星来的啊。

黄少天如此抱怨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但不太清楚是在庆幸什么。

 

05

黄少天把备忘录玩得比任何一个app都要熟练,但依旧阻挡不了他说话的欲望。

即使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喻文州一样听他说了千字废话还能提取出十分重要的精髓,再加稳重的学生会长人设限制——大部分时候他是自暴自弃地放飞自我,喻文州拿他没辙。

几周下来,灵魂互换的规律也无迹可寻,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周末总不会出现这档子事,大概卡密也要休息。好在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一早起来换了个地方也不会有太多麻烦事——充其量就是打算去学校补的作业换了个人替他写,该执的勤换了个人帮他站而已。

新奇的经历让黄少天背下来两个班的课表,结识了两个班的哥们,成功树立了稳重且话多的学生会长的形象,还掌握了喻文州看起来挺乱的房间里曾经只有主人自己能掌握的条理。

不管怎么说,也不算太糟糕……大概吧。

两个人对于事无巨细地写流水账并不感兴趣,何况就隔着一面墙,可说的事也着实不多,每天总要防着转天的惊吓,把早上甚至整天要做的事情都列一遍在备忘录——有时候也会在对方的手机里留下不太好意思当面说的吐槽。

【喻文州你家里人走得早并不能成为你不吃早饭的理由好吗??今天宋晓已经都告诉我了,以后早餐我给你买回来每次出门之前看一下冰箱好吗少爷??还有你怎么每天骑车上学啊还和别人一起约骑车地铁站明明就在旁边我不会骑车啊日。】

【张佳乐找我借化学笔记,问我为什么要写两种字体,还说我最近话太少,我跟他讲说明天再告诉你,就麻烦少天和他解释一下吧。】

【今天团委找我谈艺术节的事情,好像要高二每个班都得出节目,虽然最后也得落我这里但是一些细节你还是自己找魏老大谈吧,我最近见他就头疼,他总爱坑蒙拐骗我出个节目鬼知道我哪里招惹他了身为一个新世纪的好青年我只爱学习的好吗,被他说得我已经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简直不要太吓人。】

是我和他说的,在上学期的时候。

这话喻文州自然没告诉黄少天,艺术节日期未定,对于让黄少天出个节目他是乐意之至,不过一想到这黄少天可能是自己他也不敢贸然再和老魏多说些什么了。平添麻烦可不是他的风格,两个月过去大娄子一个没捅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他怀着这个念头睡下的时候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转天顶着黄少天的脸然后被人打了。

 

06

喻文州感觉不太妙。

为首的青年叼着烟,虽然并没有点上。他手臂上的刺青十分狰狞显眼,虽然似乎是贴上去的。他后面一群小弟摩拳擦掌,虽然好像不知道要干什么。

即便如此喻文州还是觉得不太妙——这种预感在他们朝他一步步走过来还装作很社会地开口说出“此山是我开”这种上上上世纪都过时的slogan之后达到了极点,作为识时务的人他自然转身就走,奈何对方的拳头来得更快——就结局来讲,确实太不妙了。

谁也不会甘心被白白揍一顿,话是这么说,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过人多,虽然让那个疑似大哥的愣头青脸上挂了彩不过喻文州……或者说黄少天是半点便宜也没捞着,钱包还被抢走了。

至于起因,用黄少天的话说大概就是他太帅了吧。发现黄少天浑身上下都是名牌那就是后话了,哦,不抢你抢谁啊。

次日黄少天醒的比平常要早。大概是因为他翻身的时候伤口磕到床头使若有似无的疼痛感顺序放大数倍以至于他被惊醒。

妈的,喻文州难道打球还会磕到头吗?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换,以防万一还是留一下。昨天空间里传的被打的同学其实就是我,或者黄少天。非常抱歉……如果少天需要什么我做什么就来找我吧】

黄少天又花了好久消化信息,他的感觉告诉他昨天还伤的不算轻。

可能是没睡醒吧,他抓的重点也很奇妙。

……所以喻文州被揍了?那道个屁的歉啊莫名其妙。

我靠,哪个傻逼揍我男人?

这我可忍不了了啊?

从早上上学开始黄少天就处于一种一般人可感的低气压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出离愤怒了。他甚至好几次和喻文州擦肩而过不自知,喻文州想叫住他看他凶神恶煞地疯狂磨牙又怕自己再被他打一顿,这他可舍不得还手,即使他不算理亏。

放学本来想找他说个清楚,二班却提前下课了。

这一提前不打紧,偏那伙人又打算来捞一笔,为首还是那个贴了纹身贴的人,脸上虽然有伤但气色还算可以。黄少天在回家路上看见一个系着红领巾学弟被围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上去了。

其实也没经过什么思考,下意识的行动,硬要说的话也就是秉承着“你揍我男人我十倍揍你”的人生信条拎起为首那人的领子来就是快准狠一拳招呼在他脸上了,当时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拿我男人称呼喻文州还挺带感,颇有种他貌美如花我黄少赚钱养家的自豪感。

当然黄少天是一拳下去才觉出疼,心想这可太亏了,不行,不打到他丫满地找牙可太亏了。

 

然后黄少天被表扬了,见义勇为。

也被教育了,意气用事。

他是一万个不服气,但也没有办法,长这么大头一次去公安局,做个笔录,钱依旧追不回来,还光荣负伤,虽然其实亏的看似是喻文州,归根结底伤上加伤的还是黄少天。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左手软组织损伤,医生让他两周别剧烈运动。到底是青春好动的年纪,这让黄少天莫名有些烦躁。

可能这份烦躁还包括了两天都是自己落下伤的郁闷吧,但是周六他盯着备忘录里那一句话两天来的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大脑一片空白。

【别打架了吧少天,你弹钢琴弹得这么好。】

……我靠,他怎么知道的?

 

钢琴这东西黄少天三年没碰过——当然,是指在家里,毕竟从五年前开始他家就没有钢琴了,甚至连曲谱都一本不剩地被撕了或者扔了,就连放在仓库落灰这种处理方式黄少天都是不肯的。

 

黄少天小时候正逢“但凡能负担的起孩子学乐器那一定要学钢琴”的时期,迷迷糊糊就被拽上了贼船。自然每天百遍起的指法论谁都会感到无聊,一般人都会烦得不行,黄少天这个多动症一样的儿童却能坐得住沉下心练上许多次——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喜。被老师亲口夸赞了“有天赋”,他父母比他还要高兴。可这似乎成为了一切不愉快的开端。他感觉自己的喜欢在一次次无聊的演出和比赛和父母的过高期待中被慢慢消磨,连拿个第一都不能让他开心起来了——现在想想也是非常奢侈的烦恼。

是因为太喜欢才不愿意一辈子与这玩意为伍。大抵只是青春期的少年才会有的很无厘头的想法,可他无比确信这念头的正确——多年后也未后悔,甚至感谢当时的笃定。他喜欢黑白琴键交织出的美妙音符,于是也甘愿在每一个汗流浃背的三伏天和手脚冰凉的三九天选择坐在琴房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放弃去公园撒野放弃了周末一起去开黑放弃夕阳下的奔跑于是所谓逝去的青春甚至没有什么能留下来自欺欺人地聊以慰藉。最终只有他在这条几乎人人都会走的路上越走越远。

故事以一个十分有破坏性的事件结束。他甚至记不清当初为什么前所未有地愤怒,就像记不清为什么非得替喻文州出头,或许是如出一辙的毫无缘由。

他举起琴凳向钢琴向钢琴砸去的时候甚至也像那时一样想着“是雅马哈的,应该不太贵,就算很贵现在也贬值得七七八八了”这样与所作所为毫无关系的事情,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

三年前的他比现在要怂,砸完就落荒而逃了。没有目的地冲出家门,但明白一定要一直向前。那一天他终于奔跑起来,将浑浊的空气连带着那些痛苦茫然都统统甩在了寂静且下一秒可能就会充满喧嚣的屋内。衣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止不住地打冷战,总还是存了点难过,但就算前方的路满是险阻就算下一步可能会踏空就算那一天抬头发现空中阴霾遍布,这自由自在的畅快仍让他心中有了最明媚的夏季。

在跑到江边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体力那么好——继而毫无征兆地笑起来,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不至于躺倒下去,连呼吸还没有平复,他很少会有不那么想用语言来表达心情的时候,而那天就是例外之一。他像是忽然卸去了重重叠叠的烦恼,轻松得让他找不到词语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那些扰人的东西全都不带挣扎地顺流南下汇入汪洋,永远不会和黄少天再见一面。

 

在一切都归于平静后,黄少天晚上再回到家的时候钢琴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砸坏了,但他不提,父母也不提。他再也没在家里弹过钢琴,最开始还撕了几本谱子,后来觉着累就都扔掉了。

这是伤疤,明明是没人敢揭的那种,喻文州偏偏就能这般举重若轻地提起来,还让黄少天没有半点想要揍他的想法。

 

07

黄少天单方面认为自己和喻文州认识是在军训,有个不怎么愉快的开始,却忽略了喻文州对自己这么好脾气的原因。到底他自己也不清楚,于是把这归结为自己抢先一步认识了黄少天,单方面的。

比军训要早很多,还没开学的时候。

新生报道时因为喻文州被委派了别的工作,忙忙碌碌到下午五点多才准备回家。

说路过未免太刻意,其实是黄少天弹得太大声了——大概在他的世界里是不存在消音踏板这玩意的,自然学校音乐教室的隔音效果也算不上很好。

喻文州问起黄少天才知道原来这架钢琴的两个踏板都坏了,由此还引发了一次关于学校真穷的感叹,这是后话。

当时只是单纯被太大声的琴音引起了好奇心便去看看而已,喻文州也不否认确实从那琴声里听出了点奇妙的情感,但他自认在音乐方面普通得很,还达不到能欣赏的水平。

于是循着声音找去,钢琴前的人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他看不见那人的神情,只能看到那个背影和跃动在黑白琴键上的手指,但他能感受到那人心里蕴藏的那种喜悦,甚至可以就一直这样下去的那种。

骗不了人的。

他可真喜欢弹钢琴。

喻文州脑子里就这样一个想法,不加修饰的,简单直白,也正确。这件事情黄少天自己大抵不甚晓得,却被喻文州一眼看清了。

听着这曲子陌生得很,他短暂地走了神,向往起那种无法说清的热情。喻文州做事的时候总计算着回报收益与付出的关系,并且总能挑出最合适的那个选项,也因此显得游刃有余。所以他的生活中还没出现过不经过思考采取某种措施之后颇为无所谓地想着“啊,太亏了”这样的事情。是可以做到一心一意的专注,但从未喜欢到愿意全心全意付出,甚至放弃计较都不行。说到底这种状态才会被更多人崇拜仰望羡慕,但人总是不知足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被这个人吸引了,哪怕连名字都不知道。这种事情像喻文州这种对自己坦诚的人总该是通透的,只可惜他是个例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但也在日后给了那人算得上予取予求的包容——是下意识的行为,但从未思考是什么驱使着他那样做。

一曲终了,他感受到了那人身形顿时松散下来,倒带着点没来由的轻快,仿佛下一秒就能站起来哼着小曲颠着走,踏着还未消散的余音。还真被喻文州说中了,那人起身,哼着的调子和刚才的有些相似,敛了谱子折了折,转身掀开琴凳要把它藏回去。

喻文州的目光跟着落到了暗格中,也错过了和黄少天对视的最佳时机。等他再抬眼那人便已堪堪避过他带着点好奇的眼神,明显慌乱了起来,但盖上琴盖的声音还是很轻,让人无法预料到他下一秒的动作竟然是落荒而逃,夺门而出的时候还被楼道里的管子绊了一下。

怪叫人担心的。喻文州看他依旧跑的飞快,摇摇头收回了刚想要上前的步伐。

喻文州站的地方刚好逆着光,他身后是沉沉的夕阳,光被掠去似的,但依然张牙舞爪地拒绝靠近地平线——倒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耀眼。

卧槽这人还自带圣光。

黄少天飞奔下楼的时候懊恼着没看清这唯一听众的脸以便日后封口,脑子里却又还存着这样令他自己都哭笑不得的想法。

 

08

黄少天觉得艺术节这东西很魔幻。

明明是每个班出一个节目,这还不够,团委学生会以魏琛为首的数位老师都认为身为文艺部部长的黄少天得出个节目起个表率,这回喻文州竟然也不站在他这边,不能因为艺术节在周六按照套路不会交换你就这么对我啊文州——黄少天再一次认识到了革命友情的不堪一击——顺便一提,上一次是在知道喻文州明明知道他会弹钢琴但是又不告诉他自己知道他会弹钢琴让他以为喻文州不知道而事实上是他不知道喻文州什么都知道的三周前。

他当然是拒绝的,不想去自然有一万个理由,用得最多的是学习,顺便找了很多“啊我后台有很多事要忙”,“灯光那边需要我盯”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自然是没想到喻文州把这些都替他揽了下来,然后十分执着地和老师们继续劝说。

你们以为我会被打动吗,太天真了,科科。

他总还是小瞧了喻文州,一个月前艺术节刚开始张罗时魏琛就在做他的思想工作,那喻文州告诉魏老师得是再之前的事了,更甚早就算好了周末不会互换的套路,而演出的日子刚刚好定在了星期六。战线铺得很长,陷阱挖得很深,准备工作做得很足,这一切都是为了一击必杀——

“可是少天明明就喜欢弹钢琴。”

喻文州如是说着。

黄少天再次大脑一片空白。

喻文州你丫果然是上帝派来专门整我的。

你们以为我不会被打动吗,太天真了,科科。

 

最后黄少天还是报了个节目上去,嘴上说着“都是拗不过这群人”和“我觉得应该不会过审”,但与之相反的内心想法意外地容易被看清楚,一览无遗的那种。

结果转天装着喻文州内核的黄少天就被魏老大拍着肩膀被鼓励着好好准备什么团委的面子都靠你争了要让学校知道我们是一个高端的组织而不是缺经费的穷b部门。

真正的黄少天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仍是每天放学都在音乐教室泡上一个小时,不管那一天他是不是喻文州。

曲子是《爱之梦》,不算简单,不过黄少天以前也练过,他的钢琴还未荒废,并非是随便抽张纸就能弹的程度,但这样下来三四周也已经复习得足够熟练了。

他也其实不太想早回家,哪怕作业又要写到十二点他也喜欢在音乐教室里多呆一会。练习到后面就变成即兴乱弹,弹着弹着又到另一首曲子。

他倒觉得有点对不住喻文州,第一次本来就是报复他投靠敌军,把他拉过来让他晚些写作业——因为那天作业确实不少,谁知道后来他天天都来了。

不过这件事从“喻文州黄少天最近放学经常在一块学校最近是不是要搞事情”变成了“喻文州黄少天艺术节要表演四手联弹好浪漫哦”也是令当事人始料未及的发展。

就算这样也没能阻挡喻文州每天放学都陪他到六点半,虽说有时候是以黄少天的身份——意识到这点黄少天就想通了,是希望不要给大家留下喻文州会弹钢琴的印象吧,毕竟据他所知学生会长对这玩意一窍不通,真要被误解了就麻烦不断了。但就结果来看舆论在朝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喻文州觉得最近做出的自己无法解释的行为实在是有点多,搞得他也很苦恼。为什么想要黄少天弹钢琴,这个被追问过无数遍的问题,好像他每一次都能在心底给出不同的答案,但统统说不出口。这许多个理由中不乏喜欢听少天弹琴,喜欢看自己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喜欢他这些都算得上正确的答案,甚至冒出来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但喻文州觉得也没什么毛病,甚至关于自己脑子进水喜欢上黄少天这件事没怎么挣扎地就全盘接受了。

毕竟水瓶座的脑子里不装水还能装什么,他想着。

 

09

黄少天觉得家里没有琴有点可惜。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觉得,这种可惜里或许包含着后悔,但并不是“让我重来一次我不会这样做”,只是在脑子里想想过过瘾罢了,还认定重来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周二的端午节。虽说黄少天并没有多么热爱学习,但他面对着写完的一箩筐作业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他在书桌上敲出节奏,却越来越烦躁,索性收拾收拾出了门。

是想去琴房的,不管怎么说音乐教室那钢琴的踏板坏了也是很影响心情的一件事情,这点坏心情自从喻文州的出现就被填补了,当然没有这人的时候比如此刻那点算不上不悦的无可奈何就又冒了出来,而琴房老板和父母的私交甚笃成为每次黄少天却步的原因,还好现在另有他法,毕竟也是有了音乐教室的钥匙的人,当然,偷配只是为了不时之需,比如现在,毕竟团委自己都偷配钥匙,他一个骨干自然是要把这种精神继承和发扬的。

能弹的就是好钢琴,管它是不是斯坦威。

这样自我宽慰着步伐也轻快了些许,到了学校也因为一身校服和纯真好学生的长相轻易地进去了。

他上楼的时候听到隐约传来小星星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站在音乐教室门前才确认并非如此,里面那人好像只会弹do do so so la la so,黄少天把它称为幼儿园版,虽然他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不屑于弹这么简单的曲子了。

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听着似乎弹完了就用力推开门,门和地面摩擦发出了极大的“刺啦”的声音,黄少天皱了皱眉,再一次吐槽了一下门做成这样隔音效果竟然还是烂得一比。

还以为是某个无聊的值班老师——这种时候还在学校的应该是主任级别了吧,这样想着他瞅着那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停下回了头。

嘿,还真是上司,喻文州。

“欸这白放不放的假期你不好好在家里呆着咋跑学校这犄角旮旯来干啥?欸文州你怎么这么有奉献精神!鼓掌鼓掌!”

于是黄少天立刻把那些客套寒暄和甜言蜜语求钢琴的戏码抛到九霄云外。

“……”

看喻文州没有回答他,黄少天也不多等,兀自继续说了下去。

“好啦好啦,腾地儿腾地儿,”他坐到了喻文州的旁边,喻文州向旁边移了一些但并没有起身。

“好的,所以你为什么来了?学校不会丧心病狂到让你来值班吧,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啧啧啧,快说快说。”

其实黄少天只是为了随便找点话题,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原因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喻文州思索了一下选择了实话实说。

“因为觉得少天会来所以就在这里等着了。”

黄少天竟然被堵的说不出话,这和刚才他想的答案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于是只好一脸“你特么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混合着“不要再散发魅力了你这该死的家伙”的表情盯着喻文州,喻文州被盯得想笑又有点莫名其妙。

黄少天轻咳一声打破这尴尬到凝固的气氛:“行吧行吧行吧,你就瞎几把撩吧喻文州,你看以后得有多少小闺女儿栽在你手上,你瞧瞧,学生会长,学习好性格好气质好会弹钢琴会打篮球会照顾女生,哦还长得帅虽然比我差一点点,唉,人类的罪恶啊。”

少天要不栽一下呗。

喻文州这话终究是没有多说出口。

他就这样呆了一个下午,感觉很憋屈,他自然知道这个战线得拉得很长,得循序渐进,不能着急免得把人吓跑,可他总无法控制地在理智和情感之中拉扯。

喻文州觉得不太妙。

 

10

黄少天转醒的时候才刚刚四点二十。

天蒙蒙亮,昨晚定时开机的空调还有十分钟要开,还有没背下来的英语单词在书桌上摊开,但其实他昨天莫名有些兴奋,根本背不下去。

再睡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之中终于注意到了哪里不同。

睁不开的眼睛霎时瞪的老大,他感觉一下子清明起来,又不想这么清明,心如擂鼓,甚至有想要冒冷汗的感觉。

现在的他是喻文州。

人算不如天算。

当初喻文州的灯光道具舞台全都找回来了,妈的。

喻文州可一点也不会弹钢琴,老子的形象是不是要砸在他手上了。

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会弹,他后台还那么多事,也不可能让我顶着他的脸上去,况且随随便便就以喻文州的身份弹钢琴谁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我靠,亏我还信心满满把计划都告诉我同桌,回来他得笑话我到明年。

一时之间头脑中闪过很多想法,黄少天一时自己都catch不住重点只好赞叹自己内心戏丰富,“真可惜啊”——这是他唯一确定的事情。在内心骂娘千百遍后才想起来是该联系一下喻文州——也就是现在的黄少天。

 

喻文州是被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黄少天在这个时候无比感谢总忘记设置静音的自己。

“嗯……?文州?啊不是,少天?”喻文州接起电话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在叫出黄少天名字的时候瞬间明白了情形。

“我靠文州我跟你讲现在这情况我可真是……”

喻文州听到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代替了所有长篇大论。

“点算啊?”

甚至连疑问都来得简洁明了。

他发现了黄少天不算高的兴致又疑惑他苦恼的原因。他那一瞬间也确实是慌张的,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想着无非就是他们俩在快要到黄少天上场的时候捣鼓对付插科打诨然后把“喻文州”送上去——要说这事黄少天应该擅长,怎么也该是他先发一堆关于这个计划的设想自己再同意,实在不行再讨论一下细节就好。但现在仿佛是在说,“啊,砍掉吧”一样自暴自弃。

这人在干什么啊。

“到时候少天直接上台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不用担心。”

这种事情不需要想都能有个计划,难得喻文州也有一天说得比黄少天还要多。

“流程表都交上去了,灯光舞台道具难道都给你啊?况且要是团委那帮人以为你还会弹钢琴,啧啧啧还不知道要怎么压榨你呢。”

“少天,你替我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喻文州也叹了口气,他居然觉得黄少天有那么点一反常态的小心翼翼,可能是因为他俩还都没睡醒,“不用担心,少天只管去弹琴就好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倒是让黄少天体验了一把不知所措的感觉,不过至少黄少天明白了喻文州是不介意甚至愿意让他去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也不太敢细想,结局是皆大欢喜过程也不太重要嘛。

“哦……那谢啦!哎我先挂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再睡一觉这大早晨的刚下完雨还这么热夏天可真麻烦……”

按下结束通话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11

学生入场的时候看到喻文州和黄少天两个人都换上了西装在舞台一侧,这倒没引起什么怀疑,但是当主持人上场的时候喻文州依旧在台下,便有人讨论起来越传越像那么回事的四手联弹。

后台的人接到的流程表里确实写的是钢琴独奏黄少天,而喻文州在这种免不了跑腿的活动里穿得那么正式自然谁不方便谁知道,他们没空管,也没注意到许多工作都由将要上场的黄少天担下来了。

最先发现的是被强行拉来当场务的张佳乐,就他以前的话来讲这叫“知子莫若父”,他趁着和黄少天一起搬合唱台阶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今天咋这么积极?一会儿solo还能不能行的。”

“行了行了张佳乐,你去忙你的,我有谱呢,等着看吧。”

如果不是人手不够喻文州其实也不想露出破绽,毕竟他像黄少天一样话说个不停实在是太难了,只好挤牙膏一样地回了一句。张佳乐意识到黄少天又不正常了——他自从开学以来就说不上来的间歇性转性,越想越不对劲儿,他干脆把黄少天拽出礼堂打算问个清楚。

“你搞什么呢?这都事到临头了还怂了不成?”

“怎么会呢,你也不看看我准备了多久……行了你别瞎紧张了,一会儿上去的又不是你。”也不是我。喻文州在心里补了一句,顺便反省自己说得还是不够多。

“喂喂喂,你爸爸我是为了谁啊,可别到时候跟我在这儿后悔。”

喻文州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无意窥探黄少天和张佳乐二人之间可能的秘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呢?”

“哇靠,黄少天你不是坑爹呢吧,前几天跟我讲……”说到这儿他猛然住了嘴,又压低声音继续说,“跟我讲你丫从高一就开始喜欢喻文州是逗我玩呢?”

喻文州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嗯”一声表示肯定,然而他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张佳乐见他又抽风式沉默于是继续说道:“我看的出来,关键时候别怂,现在你就好好歇着吧。”

语罢拍拍“好友”的肩膀,留喻文州一人凌乱。

愚人节整蛊?不对吧已经五月了。少天会开这种玩笑?不会吧他可不是那种人。他认真的?好像……是吧。

这感觉大概就是做好了跑马拉松的万全准备来个人告诉你,其实你跑五十米就行,竞争对手还都弃权了,连个假想敌都不存在。

喻文州从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就算有也不可能砸到自己头上,但是这一刻他觉得馅饼已经大到能让自己瞬间撂挑子不干了,甚至把自己砸得都不想思考这饼是不是画的。

喻文州明白了停课时黄少天突如其来的沮丧,又有些懊悔自己没能早些察觉——他自诩细心,也明明发现了那些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小举动,但他向来对这样的事情很不擅长,或许是因为从青涩幼稚到游刃有余总需要经验的积累,而喻文州从来不愿意随便地对待每一份心意。

喻文州在那一瞬间有点后悔没交过女朋友,但并不是“让我重来一次我就去把跟我告白的小姑娘都玩一遍”的轻佻,只是在脑子里想想罢了连自己都不当真,还认定重来他也会一直做散发着清香的单身贵族。

 

有句话怎么说,相似的灵魂总会互相吸引的。

 

假黄少天自然不可能陪假喻文州到他上台,为了确保跑路顺利,他提前四个节目就溜之大吉。而事实上这个压轴的节目和黄少天一贯靠谱的作风让大家在演到倒数第四个节目的时候才开始发觉事情的不对劲,而发疯寻找下每个人都莫名有点想揍老神在在举着手机说“你们别看我啦我也联系不到他呀”的喻文州。

然而寻找黄少天行动并没有成功,在他们依旧垂死挣扎时候喻文州上台了。

后台短暂地寂静了一瞬又开始发疯似的寻找黄少天,有几道像看救世主一样的视线投向喻文州,没人注意他连麦克风都没拿,有人自以为是地明白了他今天穿西服的原因,再跟着感叹一句会长的心思可别猜。

是吧,这位朋友,会长的心思可别猜。

喻文州就算再能说会道也拖不了太长时间,后台听着观众似乎越来越大的议论声他们的焦焦虑感也成倍地向上窜。

突然安静了。

 

《爱之梦》的第三首,算是比较有名曲子了,黄少天练了这么久已经足够熟练。初中的时候他弹过,这首曲子中那裹挟着悲伤的热情他总能体会得到,也似乎朦朦胧胧地懂了。又或许没有。

看上去是和喻文州联手骗过学生会众人,实际上他那话确非谎言。

“我也找不到他。”

喻文州会躲在哪儿呢以前可不知道他竟然还擅长这样的事情,说起来这几个节目还这么有条不紊地走学生会这帮人也真厉害,啧我自己也挺厉害的明明流程表也就看了两三遍。黄少天深吸一口气,感觉灯光倏地亮了几,他被强光刺得闭了闭眼,错过了和自己方才想到的人对视的最佳时机。

“他听得到。”

他依旧不知道喻文州在哪儿却又如此笃定,像是说给自己听,也没人注意到他在说什么,这四个字轻飘飘的,揉碎在开始的第一个音中。

 

“天呢喻文州还会弹钢琴啊?”

略有延迟,场外维护秩序的同学的惊叹才刚通过对讲机传来,和同时响起的琴声一起。

 

12

组织着散场的时候才刚刚是五点半,喻文州——其实是按耐不住的黄少天带头提议出去搓一顿,众人瞬间云集响应,团委的老师们个个如释重负,被起哄着拉过来也没什么不满,丝毫不介意被敲一笔——至少在那一刻是的。

然而也不知是谁突然提了一句会场还没有收拾,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讪讪。

最后还是点了外卖,五个塑料袋盛不下来的几十个塑料盒摆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也是挺壮观的。

黄少天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样似乎也挺不错,一个晃神到了九点才差不多全都收拾完,或许是女生们大多因为门禁早就离开了,或许是因为在饭盒没被吃干净之后大家的干劲都不太可观。反正明天不上学,今天是学生会集体放飞自我的一天。

“哎走了走了,锁门了。”魏老师招呼着还剩下的唯二四仰八叉瘫在舞台上的两个同学,喻文州和黄少天,其实是黄少天和喻文州——这样一听似乎也没差——回家,只是两个人似乎都并没有立刻这样做的打算。

“好嘞好嘞,魏老大你就先把钥匙放那儿吧,一会儿我和他走的时候肯定能记着锁的你要着急就先走吧我不行了我要累劈了让我先歇一会……”

见状魏琛也不多说,知道他们两个干活靠谱,把钥匙留下之后他便离开了礼堂。

门被啪地关上,也就在那一瞬黄少天腾地直起了上身,颇像父母都离家后关上家门那瞬间的感觉,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于是喻文州刚想着难得有架踏板没坏的三角钢琴,少天肯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就听那人的琴音传过来了。

爱的喜悦。

这曲子简单得很,被他这样单独拎出来弹倒也不显单薄。

喻文州维持着躺着的姿势仰头去看,就算在颠倒的视角里依然觉得……自己弹钢琴的样子可太他妈帅了。

 

13

喻文州想了很多事情,在看着那个“自己”弹钢琴的时候。

他想到曾经黄少天的种种样子,又想以后自己的选择与随之会发生的事情的种种可能,只是他最终也得不出个结论,像是看不到渺远的未来也忘记了还未走远的过去,天人交战十分惨烈,只是谁也没能说服谁。

黄少天弹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喻文州想,是了,我喜欢他——至于别的似乎并不重要。

“少天是不是有什么要告诉我。”

喻文州坐起身来,像是在问“中午吃什么”一样抛出了这句话。

“哎!啊……有!不对不对……没有没有!啧你说这我也不知道算了其实这话讲起来好复杂简单点说就是,呃,本来是有的,不过现在没了。”

黄少天听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总觉得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但一转念又开始怪自己多虑。都悄悄溜进曲子里了,算了算了,总有机会再说出来的,这次就算了,不怪我,怪我没有那么自恋到对着自己的脸说喜欢而已,真的不是怂。

“这样啊。”喻文州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我有,少天要不要听听看?”

黄少天心想你想说就说问我干什么以前文州你可从来不搞这些东西莫不是被话唠属性限制得真话唠了那可是罪过罪过。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下文,他又偏了偏头疑惑地看向喻文州,才发现喻文州也在看着他,很安静的感觉,这感是被自己盯着,还很温柔一样,倒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咳,嗯,你说呗。”

他忽然有点紧张,看喻文州好像也很紧张。

 

“不如我哋一齐咯。”

“少天,我中意你。”

 

14

黄少天感觉腿麻了,但思绪依旧没能飞回来,他觉得这话明明由喻文州的声音说出来更有诱惑力一点,可他刚才也不知是怎样,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好听,也让他无法拒绝。但意识有短暂的抽离,或者可以说一直在想着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喻文州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吗今天是四月一号吗他刚才吃饭的时候有和别人玩真心话大冒险吗不对吧他向来不爱参与这种游戏那为什么呢是不是张佳乐和他说什么了啊我靠那这怎么办万一他就玩玩那岂不是显得我很傻很天真可是我就很想答应他啊那怎么办啊不管了就当是被自己告白实在不行还可以糊弄过去对没错诸如此类十分复杂的心理活动他才轻咳了一声开口,嗓子有点发紧,比刚才上台还紧张。

“果然包括我自己在内没有人可以拒绝我这帅气的颜,你说是吧文州,好吧我有点懵逼我是傻了我问你干什么是啊当然是啊,这不挺好的,我差点以为你在开玩笑,哦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说什么你是开玩笑的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真的你要敢说我们就江湖不见吧。”

所以眼前的景象究竟是怎样忽然变换的他也没注意,所以在看到坐在琴凳上的喻文州时在平地就忽然踉跄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刚刚的位置——没有丝毫预兆的换回了身体。

喻文州站起身走到了他跟前。怎么回事明明刚才我都腿麻了啊——在想着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他又毫不自知地紧紧盯着喻文州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刚刚被喻文州用黄少天的声线说出来的两句话。

 

“不如我哋一齐咯。”

“我中意你。”

 

“好啊。”

 

“我天喻文州你太心脏了这搞的像我先告白一样其实不是这样的事实不对你是怎么回事今天这忽然间猝不唔……”

 

//////Fin.

 

是的,猝不及防/w\

 

 

 

 

 

哦对了,他们在这之后再没互换过灵魂,黄少天总说这是丘比特送的助攻,张佳乐快要憋死了,想说最大的助攻可能是我,但又怕被打。

有对象,是比较了不起。

 


评论
热度(7)

©  | Powered by LOFTER